老門牌:南京城的記憶密碼
義倉巷、大思古村、伏魔庵、剪子巷……對于老南京人來說,這些地名耳熟能詳。然而,隨著歲月的變遷,曾經(jīng)的老房子在城市的迷宮里日漸消逝,
義倉巷、大思古村、伏魔庵、剪子巷……對于老南京人來說,這些地名耳熟能詳。然而,隨著歲月的變遷,曾經(jīng)的老房子在城市的迷宮里日漸消逝,墻上的老門牌也不知去向。
門牌是一座房子的身份證,從開始制造出來到掛在門楣上,進(jìn)入地圖,歸入城市檔案,最后消失,它容納了城市街道的一切變化。當(dāng)一塊門牌從簇新的藍(lán)底白字搪瓷鐵片,慢慢斑駁成一塊博物館里或私人收藏的舊物,刻在上面的就不再只是一個地名符號,而是一座城市的記憶。近日,南京發(fā)起老門牌征集活動,講述門牌背后的街巷故事,打撈老南京的城市記憶。
老門牌背后的城市印象
走進(jìn)位于南京夫子廟景區(qū)的老城南記憶館,老南京的氣息便迎面撲來,黑白電視機(jī)、老式茶壺、舊報紙、老照片……每一件陳設(shè)似乎都在講述著過去的故事。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幾塊藍(lán)底白字的搪瓷鐵片——老門牌。
“我家原來就在這附近。”帶著孩子前來參觀的市民劉璐指著一塊名為“泥馬巷7-2”的老門牌告訴記者,她兒時住在南市樓,附近有很多古街巷,其中一條就是這個“泥馬巷”。“小時候,奶奶曾告訴我,‘泥馬巷’源于‘泥馬渡康王’的傳說。”
相傳“靖康之變”后,宋徽宗的九兒子康王趙構(gòu)被金人拘禁,后僥幸逃到建康江邊,絕望之際一位老道人將自己的馬匹相贈,從而脫離險境。趙構(gòu)稱帝后重回故地,想感謝老道人,結(jié)果看到了一座叫“崔富君廟”的大廟,廟主人崔富君長得跟老道人一模一樣,手里還牽著一匹泥塑的馬,頓時痛哭流涕。為表達(dá)救命之恩,趙構(gòu)重修了崔富君廟,并命名此地為“泥馬巷”。
不只是“泥馬巷”,每塊老門牌背后都有一段故事。“‘寶塔山’源于大報恩寺的琉璃塔,‘評事街’與元代的皮作坊有關(guān),‘破布營’原名‘潑婦營’,背后是明朝開國大將徐達(dá)與其妻子的故事……”老城南記憶館前館長、南京城市記憶發(fā)起人高松介紹,如今,這些老門牌隨著城市的變遷而褪去了顏色,其背后的故事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
一些路標(biāo)與門牌的消失,也伴隨著新居住區(qū)與建筑物的誕生,它們是城市歷史的物化符號,共同組成城市的年輪。
老門牌藏著一代人的情懷
1992年,為了緩解交通壓力,南京市政府從城南保護(hù)街區(qū)中打通中山南路延伸線,老街區(qū)接連拆除的序幕由此拉開。“搬家的那天,我最后看了眼墻上的門牌——‘六角井9號’,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曾住在南京老城南一帶的吳奕說,后來他通過各種方式尋找當(dāng)年的老門牌,但都未能如愿。
2013年,老門東的城南記憶館開放,吳奕曾去參觀過。“嚴(yán)家井”“西街”“南珍珠巷”“老坊巷”……面對陳列館里收藏的一個個搪瓷鐵片和上面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記憶的閘門瞬間開啟,兒時在街巷里的生活場景似乎在他的眼前重現(xiàn)了。
“城墻根下閑遛鳥、圍坐長亭擺棋陣,老城南當(dāng)年的生活情景,在這一塊塊藍(lán)底白字的搪瓷鐵片里復(fù)活了。”吳奕回憶,他幼時常常拖著鼻涕,跟著堂哥在老城南的街巷里追逐玩鬧。“迷宮一樣曲折的街巷,巷口打鬧的孩童,家家戶戶飄散的飯菜香,這就是我記憶里的老城南。”
如今,這些滿載著回憶的地方逐漸消失,一塊塊斑駁破舊的老門牌,喚醒了人們內(nèi)心深處想要追憶的情懷。
收藏老門牌就是收藏城市的記憶
有人忘記,就自然有人想要拾起。2012年,有南京市民在網(wǎng)上曬出《民國時期南京太平路的門牌號碼》的資料,94個老門牌被曝光:太平路38號,大光明鐘表眼鏡行;太平路50號,馬頭牌冷飲經(jīng)銷處;太平路166號,新新服裝公司……當(dāng)門牌號與門店的信息一一對應(yīng),昔日的繁華具象地呈現(xiàn)于人們眼前。
“門牌是濃縮的市井文化,背后隱藏著太多城市變遷信息,特別能代表南京人的生活歷史。”高松是南京城市記憶的發(fā)起者,作為來自東北的“異鄉(xiāng)人”,他始終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護(hù)這座城市的記憶。
1995年,在南京讀研究生的高松偶然間撿到一塊被雨水沖刷得閃亮的老門牌,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破舊得看不清了,但藍(lán)色的搪瓷部分很亮,他形容“像一片茶,能泡出記憶的味道”。
從那天起,在廢墟瓦礫中翻找老門牌成了高松的生活常態(tài)。從1995年至今,他收藏了近3000塊南京的老門牌,幾乎收藏了整個老南京城。“門牌是一座城市的記憶密碼,見證了老街老房的變遷,它們雖然算不上文物,但儲存著當(dāng)時的郵政體系、街巷布局等各種信息。”在他看來,收藏老門牌,就是收藏城市消失的部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