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貧困人口”是社會夾心層的自我美顏
曾幾何時,中國人愛儲蓄不愛消費,還是被作為一個略帶貶義色彩的國民傳統出現在輿論場中。而今,隱形貧困人口已作為一個群體出現。不得不說
曾幾何時,中國人“愛儲蓄不愛消費”,還是被作為一個略帶貶義色彩的國民傳統出現在輿論場中。而今,“隱形貧困人口”已作為一個群體出現。不得不說,社會消費觀念的轉變,或比大家的想象來得快。
最近,網絡上一個新詞突然火了起來:隱形貧困人口。這個詞包含兩層意思:一方面,非常能花錢,朋友圈里曬的是去各地旅游的照片,用的是最新款大牌手機,穿的是當季新款衣服,時不時就去高檔餐廳吃大餐,花高價健身或者請私教;另一方面,他們并沒有什么錢,不僅沒啥存款,許多還身負債務。
“隱形貧困人口”,“隱形”很好理解,即外人容易被其消費水平所“誤導”。然而,他們是不是“名副其實的窮人”,則需要相對來看。從“隱形貧困人口”所指涉的消費層級看,這類人中有不少就是白領,稱得上是中等收入群體的一員,遠非傳統意義上的窮人。因此,這一概念,偏重的其實是消費指標,而非通常意義上窮人與富人的分類。用通俗的話概括,可理解為一個人的消費水平走在了收入水平的前面。
曾幾何時,中國人“愛儲蓄不愛消費”,還是作為一個略帶貶義色彩的國民傳統習慣出現在輿論場中。而今,“隱形貧困人口”已作為一個群體出現。不得不說,社會消費觀念的轉變,或比大家的想象來得快。而消費觀念的開放,從來就是社會開放的一部分,在這個意義上,“隱形貧困人口”又何嘗不是豐裕社會的副產品?
不過,如果完全將“隱形貧困人口”歸因為消費觀念的轉變,又似乎顯得過于單薄。因為這個概念是有著鮮明的群體性甚至是階層烙印的,并不具有普遍性。比如像“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群體,發展為“隱形貧困人口”的幾率就相對更高。這個群體也多是社會當中的“夾心層”。當高房價令他們望而生畏時,退而求其次,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盡量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好一點,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理性補償。
不少人樂于拿“隱形貧困人口”來自嘲,這體現了一種心態的開放,他們不介意別人的定義,這與其在消費方面表現出的“豁達”,其實是一致的。但是,這個概念被“發明”出來,未免不帶有某種居高臨下的規訓意味。它對應的潛臺詞,可能是不少媽媽批評孩子時的那句“亂花錢”,也可能暗含“你也配消費如此貴的東西”的歧視。
其實,正當消費是每個人的權利,多元化的消費觀念、生活方式,也是一個正常社會的應有形態,不該承受不必要的道德壓力。有人認為,一方面大家都在大談焦慮,另一方面社會中卻不乏那些能夠灑脫消費、恣意人生的“隱形貧困人口”,這似乎構成一種顯而易見的矛盾。其實未必,消費也很可能是“隱形貧困人口”釋放焦慮的一種選擇。你可以說這里面多少帶有虛榮感的驅動,但這未嘗不是一種自我防御乃至抵抗。都在說“貧窮限制了想象力”,那么,不想被貧窮限制想象力和行動力,至少不應該被苛責。更何況,“隱形貧困人口”并不能與享樂主義畫等號,它在一定程度上對應著社會的活力。
理解“隱形貧困人口”,并非說是要提倡不加節制的非理性消費,而是要洞悉這一群體行為產生背后的社會因素。否則,僅有道德審視式的批評,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我更愿意將“隱形貧困人口”及其對應的消費主張和生活理念,看作是一種中性的“美顏”行為。正是借助于精致消費,一部分人模糊了社會長期以來所固化的消費與收入甚至是與階層之間的對應關系,他們是消費主義的擁躉,同時又不啻為反叛者——既是對傳統消費觀念的反叛,也是對傳統階層定義的拋棄。盡管如一些人嚴肅指出的,現實會讓他們“現形”。但生活終究是自己的,來不得“假裝”,認真并能夠負責的生活,就該被尊重。